2010年8月19日  星期四
題目:社運前輩陳來紅談根
主持人:蕭慧英
來賓:台灣女藝協會理事長陳來紅

不安於室的媽咪 ──陳來紅和女人組織
文.吳玲珠 圖.林格立

在台灣八○年代初期興起的婦女運動領導人物當中,素以提倡「女人合作志業」聞名的陳來紅,知名度或許不是最高的,但從早期參與婦女新知、主婦聯盟,到中期組織袋鼠媽媽讀書會、書香協會,一直到近來積極推動的婦女共同購買等,關懷的領域上自政治、下至民生,可說極為廣泛。同時兼具家庭主婦身份的她,也更為貼近傳統婦女的角色認同。

陳來紅究竟是什麼樣的女超人?為何能扮演如此多的角色而游刃自如?她如何安排時間?又如何找到人生的方向和力量?

走進新店市「綠主張共同購買中心」,三、四十坪大的空間中,到處可見活力的女性身影,有的帶小寶寶玩耍,有的拿鐵鎚修理老柴門,有的專心分辨剛送來的蔬果,或安靜閱讀繪本,工作夾雜生活分享的氣氛,洋溢在屋裡每個角落。

後院中,一名抱著大箱蔬果、一頭俐落短髮的女子笑嘻嘻地招呼夥伴,她正是多年來積極倡導「女性合作志業」的婦運前輩陳來紅。

「為什麼?為什麼?為什麼?」

「我已經當阿媽啦!」外表很難判斷實際年齡的陳來紅笑著說,她已五十多歲囉,目前晉身「阿媽級」人物,正值「女人空巢期」。

「人,要學會『知止』,」處於孩子都已長大的空巢期,面臨新人生階段,陳來紅希望能深入生命主體,去反芻改變自我的智慧,同時對過往社運歷程進行反思。「在從事社運過程中,我發現很多問題的根本,都是『人性』,所以經過組織運作、團體相處後,我又回過頭來面對我自己。」

積極內省和向不合理挑戰,是陳來紅自小的性格。

「我從小就喜歡想,到底怎樣的生活品質才是對人最好的?」陳來紅笑著說,也因為這樣的性格,使得她在小時候就常主動挑戰不合理文化。陳來紅記得,在她十來歲初中階段時,哥哥一次無意間對她說「女孩子睡床尾!」她氣極了,要求哥哥一定要對她說出個道理來,甚至還差點氣得離家出走。「我覺得主動挑戰不合理的事物,是一種人類進化的力量。」陳來紅至今認為這就是她投身社運的基本原因和力量來源。

陳來紅從小還有一個特質:喜歡沉思與探索哲學世界。

她酷愛引用西方哲人艾倫瓦慈所說的名言:「我們不是『來到』這世界;我們『出到』這世界,像葉子出自樹木,像海浪之於海洋,如宇宙之繁衍眾生。每一個個人都是整個自然界的表達,是整個宇宙的一個獨特動作。」陳來紅回憶自己的童年,幾乎都是在閱讀哲學書籍的苦惱中度過:「自己一人悶著頭看那些很難懂的哲學書,看得都快發瘋啦!」

工廠裡的青春

除了從小好思索生命問題的性格外,早年的人生經歷,也提供陳來紅參與社運的養料。

在民國五十六年到五十八年台灣紡織業發達的年代,才十七、八歲的陳來紅,就已從學校走入工廠。

初中畢業後,由於會一點操作紡織機器的技術,她選擇到當時赫赫有名的山東集團振豐紡織廠去應徵,面試時看到門房邊站著一位個子不高、穿制服、面貌和藹的人,還以為是廠裡的工人,就上前攀談幾句工廠瑣事。沒想到面試時,才發現原來是廠長,也就是後來廣豐集團的老闆王亞民。

「我發現成功的企業家,都有平易近人的風範。那時候我們員工吃飯,常常就跟廠長、老闆在一起,他們工作以外的生活面,都接觸得到,所以有全面學習的機會。」陳來紅在紡織廠待了兩年,除了跟上司學做人的智慧外,從設計表格到裝訂、還有各種系統管理方法,都讓她覺得很充實。工資足足有一千兩百元,待遇算是很不錯。

不過陳來紅的工廠經驗,並不全然順利。除了這段紡織廠的歲月外,她還捱過地下工廠領不到薪水的日子。當時除了吃盡社會底層惡老闆的虧,又目睹許多鄉下孩子到都市求職,賺取微薄薪資,受盡剝削卻無力轉變的辛酸。這些早年的社會經驗都深植於她腦海,使她萌發關懷底層的熱情,也催化日後投入社運的行動。

媽媽自助學院

往後幾年,當陳來紅成為一名母親,必須面臨孩子教育問題時,正值台灣教育改革初露曙光的七○年代,新思潮衝擊她好思考和質疑社會陋習的性格,使她終於忍不住由切身的親子教養問題出發,而走上訴諸行動的社運之路。

這段期間,「教育改革」成為她第一個熱情投身的領域。她積極尋找同伴、參與台灣非營利組織,如知名的教育團體「功文數學教室」等,又主動接觸婦女新知學界,擴充婦女自覺意識,並興致勃勃地延攬鄰近一群媽媽共同出資成立「媽媽自助學院」,在自家客廳裡孕育出一個「女人組織」的雛形。

「我覺得一個人個性的形成,有內外兩個因素。內是基因,外是環境氛圍,而人所面臨的第一個環境,就是家庭。」陳來紅深感親職對孩子的重要,遂在民國六十九年至七十八年間成立「中華民國少年發展協會」,擔任功文數學老師,這個「個人教室」一路發展下來,參與的學員已從初期的十九位增至二百六十多位。

到了民國八○年代,陳來紅由於經濟已漸穩定,遂以自己身上僅有的一張五十萬定存私房錢,換來一輛嶄新的黑色吉普車,風塵僕僕地穿梭在北縣各大鄉鎮,除了希望積極推動女性讀書的風氣、實現女性自我,也為草根婦女搭建與政策資源連結的橋樑。

由於推動成效頗佳,受到許多媒體青睞,一路茁壯的成果,於是分會遍佈永和、新莊、新店等十數個重要鄉鎮,達成了普設「各鄉鎮媽媽讀書會」的目標,也再接再厲催生出另一個相關組織「書香文化推廣協會」,為更多愛閱讀的媽媽帶來書香福音。

婦運社區化

夾著演講、專欄撰文、組織研習的號召,陳來紅短時間內將婦運和深耕文化鄉土的工作兩者結合起來,「書香文化推廣協會」中「媽媽寫生隊」、「故事媽媽團」、「童書俱樂部」等小組浩浩蕩蕩,匯聚近千位會員的耀眼成績,向台灣社會展現了女人組織龐大的社會潛力。

行走不同鄉鎮組織讀書會的經驗,也為從小生長在鄉村、個性中有鄉野樸實文化的陳來紅,刺激出關懷鄉土的熱情,童年和鄰里人情來往的那股溫暖,在記憶深處呼喚著她。「我記得小時成長的社區環境,街上有好多店面,有碾米廠、縫紉店、中藥鋪,賣菜的、賣米苔苜的,做木匠的,賣竹器、豆乾、大麵的店舖,還有刻墓碑、賣豬肉,和私娼寮……,非常非常豐富!.」

陳來紅童年這段深刻又美麗的記憶,促使她再進一步地將婦運落實到最基層的「社區」小單位。

為了避免閉門造車,陳來紅特地出國取經。日本「女性結社」的實例,讓她大開眼界。陳來紅指出,日本女性結社的組織是透過成千上萬個「班」所組成,每個班平均有五到十戶家庭,由「共同購買」進而「共同創業」,促進了鄰里和睦及社區的繁榮。

這個成功範例鼓舞了一心想要推動婦女組織社區化的陳來紅,她因而有了「Community Window」(社區窗口)的概念,遂在幾年前找來一群女性朋友共同集資一百二十萬,著手成立了「綠生活消費合作社」,以不同社區的「分社」形式,作為社區和社會的連結窗口,也使婦運能夠和婦女切身的「柴米油鹽」結合在一起。

媽媽治國

隨著時代演變,女性議題已逐漸多元,八○年代以降,又另有幾支屬性相異的女性運動潮流,在台灣社會中發展出她們獨特的風貌。其中有的關注於「女性身體、書寫和衣飾」,透過文化層面回歸女性主體的探索;有的則將自身切近的柴米油鹽,提煉而為蘊含「姊妹情誼」、「女人分享」的結社行動。

在婦運同伴眼中,陳來紅創立的女人組織,是生活路線的佼佼者。婦運界元老李元貞說,陳來紅頭腦清楚又有基層組織經營的行動力,很適宜擔任將婦運社會力帶向政治面的重要角色,而她推動的「婦女共同購買」,也直接面對資本主義社會破壞人與自然資源的問題。

然而,李元貞也指出,深入基層、走入生活雖然最為紮實,只是很難短期內產生立竿見影的效果。李元貞認為,整個社會價值觀的扭轉、婦女問題的解決,都有賴於更快速的政治改革行動,「婦女新知、主婦聯盟、女學會和校園女性社團,再加上彭婉如基金會等等,陳來紅如果參選,會有希望的!」

陳來紅本人卻對從政興趣不大,她始終將自己定位為一個「不安於室」的媽咪。但是面對社會種種不合理,她最近已有所調整,她說女人社會力的綻放和台灣社會問題的改善,依舊是她心之所繫。因而,當問及她未來的自我期許時,她沉思了一會兒,斬釘截鐵地說:「未來,我要以台灣的需要來定位自己。」

「社會不安,個人何能安於室?」,陳來紅的使命感改變了自己的一生,也改變了她身邊的世界。她期許更多的姊妹加入「不安於室」的行列,一起來創造更廣闊的生命空間!

***【本日因教育電台節目側錄系統故障,故無線上收聽服務,如造成不便請見諒】***
 

訪談大綱:

1.什麼叫做根?
2.根有什麼重要性?
3.根是如何建構起來的?
4.請分享你的經驗。
5.現代父母如何在知識及考試取向的教育中陪伴孩子有自己的根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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